zyang_111

*没发生过，都是我瞎扯的



蔓青子在六岁那年掉了第一颗牙。是她自己拔下来的，没有喊痛，没有喊阿婆①，她捧着自己的乳牙，不知道怎么办。她用水去洗，冰凉的水冲过牙齿，她差点没拿稳让牙齿掉下下水道，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。

小孩子身高不够，站在板凳上才够得着洗手台，听见敲门声，蔓青子关了水，扶着墙跳下板凳，手里还攥着那颗牙。踮着脚开门，隔壁的姐姐提着草莓来站在外面。

自记事起蔓青子就和这个姐姐认识了，蔓青子叫她小鱼，却很少叫她小鱼姐姐，小鱼也没说过这个，蔓青子就跟在她后面喊小鱼小鱼小鱼。六七岁的孩子还没开始长个儿，两个人一般高，有时遇到衣服打折，蔓青子的爸爸会买两件，送一件给小鱼。两个人扎着一样的马尾，有时父母都会叫错，只有阿婆永远会在两个造型一样的女孩中拎出蔓青子。

小鱼先朝屋里喊了一声奶奶好，然后把手里的草莓递给蔓青子，说："我们今天去摘了草莓，我来给你吃。"蔓青子用空着的手提着草莓，放在茶几上。电视上在放《活佛济公》，阿婆转头看向小鱼，笑着说："小鱼来啦？你们今天去摘草莓了啊？"说完阿婆站起来，提着草莓去厨房。

"小鱼，我也掉牙了。"蔓青子展开手掌，露出掌心的乳牙，把牙齿呲出来，右边的门牙空了一个位置，说话还会漏风。

"第一个吗？我的掉到肚子里去了。"小鱼捏着蔓青子的牙齿看，她比蔓青子大一岁，去年就开始换牙了，但他们家没有那么多仪式感，掉了就掉了。

阿婆端着草莓出来，水珠还没干，沾在草莓上折射太阳的光。这盆草莓还挺大的，阿婆尝了一个，说："这个还挺甜的。"然后蔓青子把牙齿给奶奶看，奶奶看看那个空位 ，把牙齿丢在了床底下。蔓青子问阿婆为什么，小鱼把草莓嚼得沙沙响。

"祖祖②说，上排的牙齿掉了要扔到床底下，下排的牙齿掉了要扔到屋顶上，牙仙才会保佑你的牙长得整整齐齐。"



后来小鱼去了北方，蔓青子去了江南，说近不近  说远不远。两个人变得很少交流，总是打了一行字，再全部删掉。

夜晚蔓青子的智齿开始生长 ，从牙肉里钻出来，挤进最后的缝隙。当年阿婆说方法保佑了蔓青子，牙齿长得还算整齐，但牙仙没有抑制蔓青子智齿的生长，使得蔓青子牙痛了一个下午。她路过水果店，牛奶草莓被封好摆在货架上，蔓青子揉揉自己的牙，往家里走。

不得不说止痛药是有效的，一片能管挺久。这天晚上蔓青子突然接到来自小鱼的电话，两个人侃天侃地，到后面止痛药失效，蔓青子突然减慢语速，像一个老太太。

"怎么了？"十一月的北京吹着冷风，小鱼坐在寝室，暖气片尽职尽责地工作，她突然想到，上海没有暖气，蔓青子很怕冷。

"没事儿，"蔓青子拉开抽屉，在一堆药里面扒拉出布洛芬掰一粒吃了，含糊不清地说话，"智齿突然又在痛，我以为它早在十四岁就没事了，牙仙子也不保佑我。"

小鱼握着手机，手指在桌上一点一点，听蔓青子用老太太语速跟她叽哩呱啦地讲。

第二天蔓青子突然病倒了，她没住宿舍，在学校附近租的房，和一个同学合租。这时同学也不知道去哪儿了，也许是和男朋友去约会了，蔓青子下午有课，只能爬起来找药吃。

在抽屉翻半天也没找到退烧药，布洛芬也空了，也许是昨天吃完了没注意。蔓青子只好出门买药，回到家揉揉三叉神经，翻出体温计量体温。

蔓青子坐在沙发里昏昏沉沉，门被敲响时她正对着阳光艰难地看温度，——家里没有电子体温计。38.9℃，差一点点高烧，蔓青子边收体温计边往门口去，拉开门，首先看到的是小鱼那条红围巾。

我他妈烧糊涂了？蔓青子靠着门框，脑子里全是糨糊，她甚至想伸手去抓红围巾，手还没伸，她听见小鱼说："你发烧了？"

蔓青子这才反应过来两个人还站在门外，把小鱼请进客厅，蔓青子给小鱼倒杯温水，就瘫在沙发上吃退烧药。

"你怎么来了？"蔓青子因为发烧眼底一片红，右脸因为智齿还肿起来一点点，小鱼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，回答道："来看看你。"

来看看你，蔓青子突然有点想哭。

——

①：阿婆是奶奶，我喊奶奶为阿婆。

②：奶奶的爸爸。

——

本来是一时兴起，结果没想到写了这么多，我长智齿，前几年冬天会痛。第一颗牙去了床底是真的，不过是被爷爷甩的，那时我还没反应过来。我的表妹也没喊过我姐姐，只喊我的小名，说话漏风是真的，我电子琴老师还趁我换牙期喊我读绕口令，还笑我。

祝大家没有病痛，永远健康。